勤劳的母亲

■ 彭潮

近日给住在麻城老家的母亲打电话,告诉她准备写一篇关于她的文章。母亲听后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,“我也不是英雄将军,有什么好写的”。

母亲姓江,生在鄂东北大别山下靠近河南地界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,一出生正逢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她在兄弟姊妹中排行“老大”。在那个物质匮乏、姊妹众多的年代,母亲不仅要早早地用稚嫩的肩膀帮父母扛起生活的重担,还要委屈自己将吃穿让给几个弟弟妹妹。母亲说,八九岁便开始帮外婆承担里里外外的家务农活,诸如浆洗缝补,烧火做饭,喂鸡放牛。及至稍长,她开始担水挑粪,薅草插秧,到山里砍柴。再大一点,她又长期参加公社修建水库的义务劳动,帮着挑土推车,运送材料,早起晚睡,风餐露宿。

母亲出嫁后,本以为可以轻松些,没料到哥哥和我出生后,家里开支大增,经济变得越发拮据,为改善经济条件,父亲背起行囊,远赴广东打工。父亲一走,家里一切繁重农活儿便都落到母亲肩上。在我幼时的记忆里,每当我从睡眼惺忪中醒来,都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。我看到她在烟雾缭绕的灶头劈柴烧火做饭,看到她扬起竹条驱赶家里那头黄牛去田野,看到她侧身吃力地提起满满一桶猪食走向屋前的猪栏,看到她弯着腰从屋后的水井里挑起一担担水。

母亲不仅对平常农活儿驾轻就熟,在反复摸索下,对那些非男子不能完成的农活儿,也能手到擒来。

驱牛犁田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儿,是种植农作物的前期准备工作,起到改善土壤结构、蓄水保墒的作用,它非常考验人对耕牛和铁犁的驾驭能力。母亲此前没有驱牛犁田的经历,为保证不误农时,她曾想过请乡亲帮忙,可是工时紧凑,大家都忙,而且这件活儿每年在农事中经常出现,一番思索后,母亲咬牙作出决定——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。那年仲春,母亲扛起笨重的铁犁走在前面,我从牛栏里牵出那头尚未接受犁地训练的黄牛跟在后面,走到田边,母亲将轭架在牛脖子上,一手扶犁,一手持鞭,一声吆喝,牛开始拉动铁犁前行。然而,毕竟未经训练,或者第一次架轭让牛感到不适,牛并没有沿直线前行,而是走得左摇右摆,忽快忽慢,母亲全力紧跟,可没走多远便犁倒人乏,留下一道歪歪斜斜的沟壑。简短休整后,母亲汲取教训,让我走在牛前面负责引导,牵起缰绳,压住速度,我走牛走,一步一趋,这下牛有了参照,沿着直线匀速前行,母亲再次压住犁把,适时调整,在我们母子艰难地配合下,一道笔直而深的犁沟出现在眼前。此后,每年春天,我都能看到母亲执鞭扶犁,驱赶着我家那头大黄牛在田地里驰骋自如的动人场景。

母亲不仅学会了繁重的驱牛犁田等农业技能,她还探索学会了板栗嫁接技术。她是个勤劳的人,是个善于学习的人,是个无所不能的多面手,她不是英雄将军,然而,在我心里,她是个伟大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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